久居海外,鄉愁就像桌案上那沙漏瓶中的沙子,一滴一滴地,無聲無息地沉澱在心底角落。直到某天想起了,把瓶子翻轉過來,沙子和鄉愁重新靜靜地流瀉下來。


 


於是背起行囊,返國探親。每當班機展翅向天,鄉愁又像是只膨脹的熱氣球,在漫無邊際的空中升降,在心中飄浮。總算飛了二十多小時,隨著桃園上空雲層的漸次清朗,終於見到了家鄉土地,一草一木似乎把鄉愁治癒了。


 


才瞬間,走出機場搭上計程車。聞著那鹹濕黏膩的氣味,古人的鄉愁感慨「少小離家老大回,鄉音無改鬢毛催」,隨之湧上心頭。大都會裡卻僅剩「司機相見不相識,笑問客從何處來」的惆悵。


 


頓時想起,曾有位香港的名總編說過: 故鄉是回不去的。君不見高樓林立,車水馬龍的景物,唯有憑藉少許的舊店老街,喚起相對應的記憶體來協助,不然的話,果真還得當傷感的陌生過客。


 


七零年代的詩人余光中先生,有名句說: 「小時候,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,我在這頭,母親在那頭…….。」而今的網路社會,郵票也快成古董了。數位新聞、互聯網、即時通.把家鄉的分秒動靜,絲毫未差地載入螢幕。我們都是電腦前的世界公民。可惜啊! 連洗衣機、手機都拒絕用的老媽,只能從電話線的兩頭聲音,猜猜彼此的身心安樂否?沒法度,莫怪老人家不是地球村的村民。


 


 徜徉資訊藍海,理當讓地球村民們的鄉愁一網打盡吧! 錯了,別忘了鄉愁是一種相思病,英文裡稱它「homesick」,西文裡叫「nostalgia」。這病毒循個體的遺傳基因不同而千變萬化,有人免疫毫無所感,有人病入膏肓,無藥可救。科技能製出鎮靜劑,暫把鄉愁壓服,深層處卻永無法根治。


 


  更多時候,「消失中的鄉愁」宛如感冒,自古風寒無良藥,休息便罷。現實生活才真是鄉愁的剋星,無論天涯海角,不能不吃,不會買不到的特效藥。 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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